~ 跟著小孩壯遊趣 ~

幼稚園上學三部曲之三:

媽媽想說的其實是  別人沒有對你好才是正常的

那天寫完〈老師愛我 可是沒有對我好〉一文，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一個四歲的小男孩為什麼會說出:「老師愛我，可是沒有對我好」這樣的話。雖然之前已經跟他討論過了，但有晚睡前突然想到:尼泊爾老師好像都不太抱小孩的?

在帛琉的教會幼稚園，其實老師有一點兇，甚至很傳統，她們全然憑藉對上帝的愛在教育孩子。但有一個可取之處是，老師常對小孩擁抱，所以當Hank放學時，我們也會鼓勵他抱一下老師說再見，他也害羞又開心地去抱，而原本平常一副兇臉的老師，在和Hank擁抱後，表情也溫柔起來。

於是，我問Hank:

你在帛琉時，老師雖然有時候兇兇的，可是她是不是有常跟你擁抱，所以你覺得老師對你好?但是，尼泊爾這裡的老師也兇兇的，可是她都沒有抱過你，所以你覺得老師沒有你對好?

他點點頭。

那我們明天早上去學校時，看到老師，跟她抱一下好不好?你上課都很乖，老師被你抱，一定會很開心。

其實，我以為他會說不要，因為這樣的問法誘答性太高，原因可能跟抱不抱也沒關係，但我只是想要多找一個方法來排解他感受到”老師沒有對他好”的情緒。想不到，他竟然乾脆地說:好啊!

擁抱的約定

今天早上，一如往常按部就班地上學。留著長髮，濃眉大眼的Sherpa老師剛好陪Hank與Woody把書包放好，所以我們有多一點時間交談。我便跟老師說起Hank在帛琉常跟老師擁抱，所以今天也想給老師一個擁抱。老師露出一絲受寵若驚的表情問他:那我的擁抱呢?

我家兒子不出我所料地害羞起來，躲在我身後，怯怯地說:放學後…

我確認:你是說放學後抱嗎?

他點點頭。既然如此，也不便強求。離去前，兄弟兩人輪流又要了一次魔法親親(親在手背上，想爸媽時就摸摸手背)與擁抱，為父為母就離開了。

我和小花前往尼泊爾知名咖啡連鎖店Himalayan Java Café繼續奮鬥催生帛琉旅遊書，因緣際會認識剛從台灣來到尼泊爾學藏文的哈佛大學研究生莫安倫。他是個中文標準、研究清代康熙第十七個兒子胤禮所寫的西藏往返日記的外國文青。這傢伙曾在雲南大理做了兩年NGO的工作，然後又在台北學了九個月的中文，是文言文，因為他讀古文觀止。論文材料包含中文與藏文的文獻。他很愛繁體字與台北，還跟我們推薦台大附近咖啡店。我對於他的經歷很感興趣，忍不住脫口說:我可以介紹我兒子給你認識嗎?不只是要交朋友，更想讓兒子有機會認識這個哈佛高材生。相談甚歡，還可以用台語聊天，一下子就到來接兒子放學時間，只好匆匆留個LINE說下次見，心裡想著，不管我兒子以後做甚麼，希望都跟這位討厭we chat與簡體字的外國文青一樣對世界懷抱熱情。

媽媽的”心機”

因為下雨，我負責先回家收衣服，小花則趕路去接兒子。剛到家我想起Hank放學之抱的約定，不知道小花是否會提醒他。我們夫妻果然心有靈犀，本來父子三人就要離開學校，小花突然想起就提醒Hank放學擁抱的約定，他真的去抱老師說再見了。

我問他:你跟老師擁抱，老師開心嗎?

又是招牌害羞表情回答我:開心。然後迫不急待把今天的聯絡簿拿出來給我看。我又問他經典問候句:

那你今天在學校開心嗎?

兒子笑容燦爛回答開心，讓媽媽心情也跟著放晴，即便外面還在下雨。打蛇隨棍上，在西藏餐廳等上菜時又問他:那你現在覺得老師對你好嗎?

很好。

兒子的答案明確又肯定，我也相信老師今早聽到一個小男孩想擁抱她，就算平常上課對我兒子真的不好，也應該動容，而對他態度稍有改變吧!從聽到兒子覺得老師沒有對他好之後，當媽的第一套劇本是為老師緩頰(就算老師真的不喜歡他)、第二套劇本是對老師灌迷湯(兒子喜歡上學都是因為老師)，然後，第三套劇本擁抱戲碼成功了! 擁抱力量大，美國卡內基美隆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研究團隊就指出，給人一個大大的擁抱，能減輕對方情緒壓力，也較不易生病。我知道老師要照顧那麼多小毛頭，難免心煩氣躁，無法面面俱到。這時候，父母只要搭起師生之間一座甜蜜蜜的小橋，皆大歡喜。因為我相信我兒子是可愛的、老師是可敬的。

接下來，當兒子心理重建之後，找到上學的動力後，媽媽就要來告訴人生的真相。

我將Hank輕輕攬入懷中，細聲說:

所以，當老師對你好，你很高興。可是，如果老師忙著教別的小朋友時，沒有理你，也不代表對你不好喔。知道嗎?

兒子微微地點了頭。

因此，當別人對你好時，你要很感謝他。可是，當別人沒有對你好時，你可以想一下:我有沒有做錯甚麼事?自己沒有做錯事，可是別人還是沒有對你好時，那你就笑笑地接受，不用難過喔!因為，別人沒有對你好，是正常的。有人對你好，是要特別感恩的。

好，我知道這番言論對四歲小男孩來說實在太艱澀。但我知道當父母的有個神奇的特權就是可以在孩子腦海中下指令。即便這個指令他當下不懂，未來有一天經驗累積，就可以觸類旁通、水到渠成的。我沙盤推演先跟老師談心，也讓小孩抱了老師，就是在等當孩子找回老師對他好的幸福感後，我要讓他知道人生真相，這樣他才有可能聽得下去。

聽了媽媽講那麼多，當我還在懷疑他到底懂不懂時，兒子竟然給我一個機智問答:

那如果老師只對我好，對別人不好怎麼辦?

各位看官，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回答?其實，這個問句應該是很多人心裡的渴望吧?希望自己是對方心中的唯一，我不知道兒子問出這句究竟是出於機智，還是人性?但為娘的只能用人生經驗回答他:

對老師感恩，然後自己去對別人好。

同場加映:

*陪孩子走路上下學的小幸福

*幼稚園上學三部曲之一:當孩子上學大戲的導演

*幼稚園上學三部曲之二:老師愛我 可是沒有對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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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園上學三部曲  之一  當孩子上學大戲的導演

在談小孩上幼稚園之前，我想開門見山表達一個想法:
 

小孩幾歲上幼稚園、有沒有全母乳、有沒有當全職媽媽或爸爸，跟你是不是一個好媽媽好爸爸完全不是正相關。在這個瞬息萬變，分工日益複雜的世界，每個人對於親職的實踐都能有不同的想像。網路上的教養文章與教養專家的口沫橫飛，都只是參考，不是屬於你的標準答案。當全職媽媽，跟小孩一出生就上托兒所的職業婦女，兩者沒有高下，都有各自難處與優勢，端看家長如何提升對孩子教與養的品質，還要能兼顧父母的身心健康，只是，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所以，不要輕易批判別人的教養選擇，別人需要我們的是同理；不要盲從別人的教養分享，孩子需要我們的也是同理；有了這樣的心理建設，我才有勇氣來分享我的異國幼稚園求學記。

躲在校門之後傷心的母親

我家兩個兒子年紀雖小，但拜雙薪家庭所賜，離家上學經驗算是豐富。在台灣時，弟弟Woody出生才兩個半月就已經去公托上學了。由於他還懵懂無知，加上媽媽總是上班到六、七點才能去接他，我一度懷疑他把老師當成媽了。幸好遇到超愛他的老師，索幸自嘲老師是「太陽媽媽」(白天照顧他的媽)，自己則是「月亮媽媽」(晚上才看的到的媽)。
 

哥哥則是出生後就賴在阿媽家，直到兩歲半後，我實在不忍心再”荼毒”自己的親生媽媽，開始在人海中尋覓保母，才托嬰兩個月，發現保母開始超收，只好再回去荼毒我媽。好不容易等到他滿三歲，開始遍訪各大幼稚園。我放棄便宜大碗的公立幼稚園機會，找到一個媲美鄉下三合院，平房、大草地、有好幾棵果樹，更難得的是離家超近的私立幼稚園。前三天我特別向公司請假，陪著Hank去幼稚園，從全天、半天、兩小時的頻率慢慢退出，加上學校活動課程多又好玩，這個上學大考驗，算是順利過關(我一直閉眼逼自己不去苦惱學校因為樹多草皮大，所以蚊子太多的問題)。

即便如此，人生哪有完美這件事。

年方兩歲半的Woody與四歲的Hank，來到尼泊爾的第一個考驗就是上幼稚園。頭一週不只是他們恐懼痛哭，媽媽也十分揪心。每次送他們進校門，我都要躲在門外透過門縫偷看著，偷聽著，直到再也聽不到他們的哭聲，一路腦海還迴盪著他們的哭聲，恍恍惚惚的走回家。

媽媽當導演 彩排上學去

不過一週，劇情直轉急上，兩兄弟開始喜歡上學了，能夠享受學校設備、活動與老師與朋友的特別了。這之間的前後有許多的努力安排，其中最關鍵的步驟，就是媽媽開始當起「導演」，這齣戲叫做上學去。

有次吃完早餐，距離上學還有充裕的時間，我突發奇想，開始跟兩兄弟演練如何去上學。當時的我靈光一閃:去上學對大人很簡單，不只是因為心智年齡成熟，更是因為我們清楚上學後的每一個步驟與空間。如果，讓孩子再加演練一番，讓他們對上學步驟與學校空間布置有事前彩排的機會呢?會不會讓焦慮的心情鬆懈一些?

我先在客廳向他們說明假定這裡是學校大門，那裏是放書包的地方、小弟的一樓教室在桌子旁，小哥二樓教室爬上沙發就是了。我們從廁所門前一起牽手出發，跨過學校大門，教導並且演練看到老師同學要說:Good morning!然後媽媽就要給他們一個魔法親親，親親後他們就要揮手跟媽媽說再見。接著，當媽媽離開時，小哥要帶著小弟去放書包拖鞋，接著帶小弟進一樓教室後，小哥就跨上沙發走入二樓的教室。如果表現好沒有哭的人，就可以把他們最愛的鋼鐵人和美國隊長的貼紙貼在手上，並且吃一顆維他命C。

想不到他們覺得十分有趣，抓著我又演練了兩回。等到時間一到，我們母子三人背起書包就往學校的路前進。一路上媽媽除了帶他們唱歌，還回答了Hank各式各樣的問題，包括為什麼鳥會飛?我們從翅膀討論到飛機，再討論到他們的飛行經驗，談著談著學校到了。考驗開始。

眼前就是學校大門，老師在門口迎接小朋友。我提醒他們看到老師要說甚麼呢?我們有彩排過的。兩個人立刻對著老師說:Good morning!(上學以來第一次!!)

很好，通過第一關。我偷瞄了Woody一眼，嗯，這傢伙還沒開始醞釀哭泣情緒。

跨過學校大門，來到放置書包區，Woody已經迫不急待把放在口袋的維他命C拿出來要我幫他開。幫兩位開了維他命C吃，提醒他們貼好貼紙媽媽就要離開，於是在手背貼上鋼鐵人貼紙時我還說明萬一貼紙不見不用哭，回家媽媽還有其他貼紙可以貼。Hank露出放心的表情，就牽著小弟的手，在我的引導下往溜滑梯的方向走去，我就在此和他們分道揚鑣。

惶惶不安下跨出學校大門，我還從門縫偷窺，看他們是否在我背後哭。兩個小小的背影，互相牽著手，往草地走去直到背影消失。從此之後，一天兩天，兩人再也沒有需要用眼淚詮釋分離的焦慮，還愛上彩排上學的遊戲，總是要演完一兩回才肯上床睡覺。

上學是大人眼中的小事，卻是小孩心中的大事

我的心得是，上學對成人是如此簡單的事情，但對孩子一切是全然的巨大的陌生。從跨進校門門到教室，從接觸的玩具到故事書，從老師到同學，每一個都是生生的模樣，如果沒有彩排，教導他們順序與參與的意義與收穫，他們要花多少的時間與眼淚去熟悉這一切呢?

成人的世界有許多重要活動，都需要彩排，例如:演唱會、戲劇表演等，而且不只彩排一次、兩次，才能讓事情順利成功。對於孩子，在他們生活中有許多是成人眼中再簡單不過的小事，所以我們常容易輕忽怠慢，無法理解小孩為什麼要這樣哭鬧崩潰。然而這些大人眼中的小事，卻是小孩經驗世界中的大事，這時更需要成人耐心陪伴、演練摸索，才能水到渠成。當然，每一家的小孩先天氣質與後天環境迥異，我家小孩經過這樣的彩排演練，便能開始接納每天離家出走上學去，不代表別家的小孩亦然。但是，我相信同理可證之下，這個「理」，就是同理孩子的感受，穿起他們的鞋，在踏上人生舞台劇之前，多加陪伴，詳加彩排，扮起稱職的導演角色，細細刻劃每一格的分鏡表，幫助孩子從家門跨進校門，同時記得三個最重要的情緒:耐心、耐心與耐心，在不斷地彩排演練之後，這些小演員必能在自己的舞台上，散發專屬獨特的光彩。

幕後花絮:

除了彩排演練之外，關於孩子初上幼稚園，事前事後都還很多戲碼需要安排，綜合我個人的經驗與專家學者的建議，關於初上幼稚園，父母可以當起導演安排的橋段如下:

1.經常分享上學的故事(繪本或爸媽自編的都行，如父母小時候上學的故事)

2.經常討論上學可以多好玩(好多玩具、故事書、老師多厲害等)

3.一起準備上學的物品(書包、姓名貼、水壺等等)

4.沒事就到幼稚園去晃晃去玩玩，建立孩子”這是我的學校”的歸屬感

5.家長可以事先在工作上安排休假，在上學前三天多加陪伴(父母自己也需要心理建設，特別是看到孩子淚眼汪汪啊)

6.在家彩排上學的過程，要很細節，猶如電影導演的分鏡表。如，先進學校綠色大門，會看見甚麼…

7.建立專屬的神奇指令:如魔法親親、等你吃完兩次點心我就會出現來接你

8.爸媽一定要等小孩說出「再見」兩個字才走，此時就要速速離開，切勿逗留

9.放學接小孩時，準備個小禮物，鼓勵她(如小孩喜愛的小貼紙，最經濟實惠)

  讓他自己貼在衣服上，好似一個上學的榮譽勳章(不要貼皮膚上 貼久易掉對皮膚也不好)

10.建立師生情感聯繫

接小孩放學時，一定要在孩子面前跟老師說話。孩子會有意無意地注意聽內容喔!所以，要在老師面前說，小孩很喜歡學校或老師，在小孩面前要說老師很喜歡小孩的那些部分(如會跟老師說再見、喜歡吃點心等等)

11.晚上睡覺前和小孩討論當天在學校發生的事

開心或不開心的都要討論，並讓孩子建立不論在學校發生甚麼事，都要跟父母報告的習慣(特別是不開心的事)。如果孩子表明不喜歡學校或老師同學，不要大驚小怪，也不要讓他覺得不喜歡學校是不對的事情(他有權表達不喜歡的感覺，並加以尊重)，好好聽他講述原因，並讓他了解父母一定會幫助他。

相關連結:

*幼稚園上學三部曲之二:老師愛我 可是沒有對我好

*幼稚園上學三部曲之三:媽媽想說的其實是 別人對你不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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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孩子都是父母心頭肉，都希望交到老師手上時也是一塊心頭肉。可是當老師滿手的心頭肉，你的孩子感到不受重視時，該怎麼辦?

Hank到新學校的不安情緒，在第二週開始好轉。由於我們上週開始在家演練上學的步驟後，兄弟倆竟然上學擺脫焦慮，不再哭泣，我也放心許多(詳見孩子的世界更需要彩排一文)。

好景不常，不過一個禮拜，本週星期一、二，竟然有人在學校要跟父母分離時突然想哭，雖然沒有真的流下淚來，因為有另一個兄弟陪著，而這個人竟然是Hank?!之前都是他扮演穩定軍心的角色，顧全大局，怎麼這兩天開始想哭?雖然最後靠著照顧弟弟的責任心與弟弟的處變不驚，才想起來要和弟弟手牽手去找老師。但媽媽我還是覺得心裡不安，感覺怪怪的。

謎底就在昨晚的睡前談話揭曉了。

大家都有homework，我沒有。

全家躺在床上，最右邊的 Woody與最左邊的爸爸已經進入夢鄉，只剩Hank還在扭來扭去。媽媽我索性將他攬入懷中，問他今天有回家功課開心嗎?

你沒看錯，我問的是:今天你有拿到回家功課開心嗎?

因為昨天放學去接他，在後操場玩了許久之後，他才說:

大家都有homework，我沒有。

我猜是老師認為他才剛進班，不急著有回家作業。但我深知此人從小就是要和大人一樣的心態，所以在昨天送他上學時，提醒老師可以給他跟大家一樣的作業。

想不到他又說:其他小朋友的回家作業是一本黃色的。我的是一張紙。

好，我知道明天要跟老師再溝通一下。我也趁機問他，如果你想要和大家一樣的是，你可以跟老師說啊。Hank說我有啊，可是老師說:No wait… 

我不確定老師是對他說No, wait…還是no way。總之，既然他也已經開口要求了，當媽的還是明天跟老師問問看。

打蛇隨棍上，我又問了一句:所以你現在很喜歡學校嗎?

他給了一句讓我揪心的回答:

以前喜歡，現在慢慢不喜歡了。

(為什麼?)

因為老師愛我，可是老師沒有對我好。

這句話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其實，”老師愛我”這句話，應該是當媽的我為了建立師生連結輸入的指令。上回星期四五，我們帶他請假兩天出去玩之前，為了避免連放四天造成他不想回去上學，我自以為是的拉攏老師和他之間的關係，於是對他說老師知道他要請假兩天很捨不得，會想念他。

他問:為什麼?

因為老師愛你啊。

想不到這句話下得太猛，他記憶猶新，卻不解:我知道老師愛我(認知層次)，可是為什麼我沒有看到老師”對我好”(行為感受層次)。細問之下，原來他覺得一開始很喜歡上學，因為老師都對他說很多話，所以這是對他好。後來老師都不太跟他說話，所以沒有對他好，他就不喜歡上學，上學就會想哭。

我其實目睹過Hank跟老師連說幾句英文，但老師聽不懂，一臉疑惑看著我的樣子。因此，我首先猜想有可能是老師聽不太懂他的英文。第二，有可能是因為Woody不肯進自己的班，一直黏在哥哥班上，所以老師可能覺得讓Hank多跟弟弟玩。我不太想把原因往老師不在乎Hank這個方向猜測， 因為我自己也是老師，很懂老師無法把注意力平均分給每個小孩，總會有讓某些小孩落空的機會。這時候，父母的陪伴更顯重要。於是，我先把假想的兩個原因跟Hank解釋，一面心疼不捨，一面交代他:

所以，以後你在學校有開心或不開心的事情，都要跟媽媽說喔~

他照慣例問:為什麼?

因為這樣媽媽才可以幫助你啊!因為你是我的寶貝啊。

他點點頭，轉過身去，放心地入睡。

當大家搶當老師心頭肉?!

攬著他，心裡想著，最近接了孩子都往直接後面大操場去進行親子遊戲，沒有好好跟老師談話，也沒有讓老師多了解Hank的機會，畢竟他是一個只會幾句英文的外國學生。檢討了一下，決定這兩天接小孩時，要多跟老師聊天，才能了解小孩在班上的狀況。

更深一層的意義是，孩子要長大了，即將面對更複雜的人際網絡，他已經開始覺察別人對他的好惡，誰在乎他，誰喜歡跟他說話，他都能一一領略，點滴在心。同樣的，他的行為對別人所造成的影響，他也要學會去感受。這一點，當父母得更要好好陪伴，有時是傾聽者，有時是啦啦隊，要盡量克制自己想衝鋒陷陣的慾望，要多放手讓孩子嘗試。

不過，Hank才剛滿四歲啊，他還這麼小，聽到他說:老師愛我，可是沒有對我好。當媽的玻璃心真是碎了一地。實在有著衝動想揪著老師說:老師!對我小孩好一點!我也想起當年剛接一個國中後母班，班上有個媽媽在對話中對我咆嘯:都是妳們這些老師!我小孩以前多乖，他國小老師對他多好!可是，上了國中，他以前的那個老師對他有多爛…那時我只想解釋，我才剛接手這個班，其實很喜歡他的孩子等等，然後覺得媽媽過去陰影太深，對老師期望太多，有點棘手。

現在為人母了，倒是有點同理那位媽媽的心情，你手上的心頭肉，希望在別人手上也是心頭肉。只是，當老師手上有那麼多心頭肉時，要先握那一塊呢?因為我也是老師，更清楚奢望老師能平均給每個孩子”一樣的”關注，是天方夜譚；老師要能給每位孩子”需要的”專注才是專業，只是這專業難度有時很高，需要小心拿捏。因此，當我的孩子有被老師忽視的感覺時，我知道第一個要檢討的不是老師，而是思量我的孩子發生甚麼事，他究竟需要甚麼樣的關注。

而這樣的關注是否來自於家庭的缺少或過多?

套用徐志摩的一句話:好老師，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況且，這所謂的「好老師」常是各取所需，有時別人的好老師，不見得就是你的好老師。當孩子感受到”老師沒有對我好”時，究竟是老師真的沒有關注他，還是他需要的其實大人不懂。

我也帶著他思考，媽媽常跟他說:爸媽對你和小弟的愛是一樣的，可是，為什麼有時候我們會先抱小弟，而不是抱你?

有些東西可以兩個人都有，有些東西只能一個人先擁有時，怎麼辦?我們要看「誰最需要」。例如，小弟生病了，拉肚子了，他最需要先被抱起來，先被照顧，可是不代表爸媽就不愛你。如果今天是你生病了，那先被抱起來的就是你。

*終於拿到作業，連去操場玩也捨不得放手，很文青地拿在手上。

我要挑戰更難的!

今天早上上學前，我又將他擁入懷中，將昨晚的討論總結再強化:

媽媽:「同理可證，教室那麼多同學，有些同學吵鬧，有些同學專心聽老師講話。那老師會先對誰講話呢?」

Hank :「吵鬧的同學」。

媽媽:「那你是屬於吵鬧的還是專心的呢」?

Hank :「我都很專心」，帶著理所當然的語氣。

媽媽 : 「所以，老師不是不跟你講話，而是老師覺得你很棒，不需要管你，所以先不跟你說話喔」。

帶著滿滿的心理建設。今天特意早點到學校，和老師溝通一下。原來所謂的黃色小本子是家庭聯絡簿，以及不給他回家作業都是因為和他一樣是新生且只讀兩個月的家長都不需要回家作業。只是，我家這小子，偏偏是好強個性，別人有的，他也要有，一歲多看到父母吃飯用筷子，他就開始堅持用筷子，拒用兒童湯匙。今天出門前他還不斷交代父母:

記得跟老師要黃色本子的家庭作業喔!我要挑戰更難的!

其實，我們也不喜歡在上小學前有過多認知的學習。不過，他既然已經身處這個環境，而且他對Homework也有完成與挑戰的慾望，我想，滿足這個慾望比強調不要認知學習更重要。也就麻煩老師就給他想要的黃色本子與回家作業吧!

Hank趕來旁聽我和老師的談話，知道他會有黃色本子與回家作業後，露出笑容。離去前，我再次感謝老師說:「因為老師對HANK很好，所以讓他開始喜歡學校」，因為我深知老師也需要心理建設與肯定感謝。當家長的，有時候更應該懂得如何當孩子與老師的橋樑，而不是以為和孩子一起罵老師就是同理孩子愛孩子。對孩子要放大老師的優點，對老師要將疑慮縮小放在自己心中，私下觀察或與老師討論，不要對著孩子同仇敵愾，唯有老師和家長是同一個愛的陣營，對孩子才是最大的雙贏。

同場加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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